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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活化”碑刻研究,传承刻在石头上的“南京史”

2023-07-27 17:02:43南报网

国家《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》公布,南京不同时期代表性碑刻入选

“活化”碑刻研究,传承刻在石头上的“南京史”

□ 南京日报/紫金山新闻记者 王峰


(资料图片)

日前,国家文物局公布《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》,共1658通(方)重要文物入选,书镌年代从战国至清代,南京有不同时期的多方代表性碑刻入选。这些碑刻经后人的不断发掘,通过不同形式的保护与展示、整理和研究,诉说南京的千年文脉,彰显古都优秀文化传承。

一块汉碑开启“南朝气韵”先声

在国家文物局印发的《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》中,包含碑刻、摩崖石刻等重要文物1658通(方),刻成年代从战国至清代,文字种类包含汉文、藏文、满文等20种,全国31个省、自治区、直辖市均有分布。从东汉到清代的不同时期,南京有多方代表性碑刻入选,既展示了南京不同时期碑刻的发展情况,也是探究中国历史的一个独特研究角度。

在有遗迹可循的碑刻中,南京最为久远的《校官碑》入选。

据南京市博物总馆研究员邵磊介绍,先秦碑刻存世的极为罕见。秦代刻石遗迹,多为秦始皇巡游天下时所立,除了泰山刻石残存的九字之外,今亦无存。西汉早期的石刻文字也少见,且内容简短;西汉中晚期至新莽,才出现具有志墓性质、篇幅稍长的刻石题记;东汉时期,碑刻的应用范围大有拓展,其形制、内容也逐渐趋于完善成熟,包括碑版、摩崖、画像石、门阙、石经、界石等在内的石刻文字大量涌现。

南宋绍兴年间,溧水县尉喻仲远在固城湖滨发现的汉灵帝光和四年(181)的《校官碑》,通篇以隶书刻就,是江苏地区发现的最早碑刻,也是江苏发现的唯一一块汉碑。在南京大学文学院教授程章灿看来,《校官碑》就是“南朝气韵”的先声,其上端为三角形,下方是长方形,具有一种神圣的意味,“从中可见汉代南京文化的发展,并为南朝文化奠定了基础。”

邵磊认为,汉代碑版的碑额或为圆首,或为圭首,像《校官碑》这样上端呈三角形的即属圭首。值得一提的是,除了东汉光和四年《校官碑》之外,六朝早期墓时有所见的青瓷堆塑罐(魂瓶)效仿地面碑版形制的牌位悉作圭首造型,可看作南京早期碑版尤为盛行此类圭首碑的明证。

《校官碑》全称“汉溧阳长潘乾校官碑”,碑文的传主潘乾以察廉而任溧阳县长,他在任“履菰竹之廉,蹈公仪之洁”,使“百姓心欢,官不失实”,德政之声远播,为民所拥戴。最值得称道的是,他“构修学宫,宗懿招德”,所建学宫规模宏敞,教学成就斐然,这是有明确记载、距今已有1800多年历史的南京最早的学校,由此可见,潘乾其人对南京地区社会教育事业的发展可谓功莫大焉。为了颂扬潘乾为地方兴修学校、任贤施教,并因倡导教化与礼乐而深受民众爱戴的功绩,属官溧阳县丞赵勋、左尉汲董、右尉程阳等于县学镌立此碑,以纪念潘乾的德政。由于该碑文字多漫漶难识,元至顺四年(1333),溧水县文学掾单禧又据此刻有“释文碑”,记录了《校官碑》的发现经过及释文情况。

大量六朝碑刻展现南京厚重历史

南京是六朝京畿之地,保留了大量类型丰富、形式多样的六朝遗物遗存,六朝石刻正是其中展现南京城市厚重历史的特殊注脚与符号,也是全人类独一无二的文化遗产。而在东晋、南北朝时期,南京则迎来了第一个碑刻高峰,其数量之多、价值之高,可谓独领风骚。南京入选此次名录的文物,也多集中于这个时期,包括东晋王兴之夫妇墓志、东晋王建之墓志、东晋王建之妻刘媚子石墓志、东晋谢鲲墓志,以及梁安成康王萧秀墓石刻、梁始兴忠武王萧憺墓石刻等。

邵磊认为,在中国古代碑刻的发展史中,东晋南北朝是一个承前启后、继往开来的重要阶段,在墓志规制、体例、文辞、书法等方面均有示范性的意义。

东晋王兴之夫妇墓志的出土,直接引发了对书法家王羲之《兰亭序》墨迹真伪之辩。上世纪五六十年代,在南京北郊的象山与老虎山,相继出土了东晋琅琊王氏及颜氏家族的墓志,其中就包括于1965年出土的王兴之夫妇墓志。王兴之夫妇墓志的正背面分别镌刻“楷化”的隶书志文,由此引发了郭沫若等学者对同属琅琊王氏子弟“书圣”王羲之《兰亭序》墨迹真伪的质疑,认为王羲之既然是隶书时代的人,怎能在写《兰亭序》时将隶书笔意丢尽呢?并据此推断《兰亭序》系后人伪托。该论断在当时学界引发强烈震动。

同样在书法史上引起强烈反响的还有萧梁神道碑碑文。现存约三千字的梁始兴忠武王萧憺神道碑,是六朝陵墓碑刻中存字最多、最完整的一块,该碑原石现位于栖霞区甘家巷小学西边,碑刻整体有4米多高,被誉为“上承钟(繇)王(羲之)、下开欧(阳询)薛(稷)”,梁启超《碑帖跋》更以“南派代表端推此碑”表达了对此碑书法艺术的推崇。

相比之下,萧秀墓上的两碑,其正文虽风化殆尽,但碑额与碑阴所刻萧秀故吏的题名堪可辨识。萧宏墓神道碑正文虽已漫漶不辨,但此碑碑首之阴与碑身两侧雕刻的繁丽奇诡的纹饰,依然令人瞩目。

“若到栖霞寺,应看江总碑”。作为现存唯一的陈朝碑版,入选《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》的“江总碑”现已入藏南京市博物馆。“江总碑”即江总撰《金陵摄山栖霞寺碑铭》的省称,是南朝陈代江总所写。江总官至南朝陈的吏部尚书,才华出众,声名远播。直到唐代中期,此碑还保存完好,后在唐武宗时期遭到摧残,至今仅存约三分之一的残石。

见证古代碑刻发展的不同时期

碑刻的功能在于记事、记功、颂德、褒奖,内容涉及政治、军事、书法、文学、科技、建筑,载录的人物上至先贤圣哲、帝王将相,下至寒儒布衣、山野白丁,每一个社会阶层无不涉及。基于对南京碑刻的长期梳理与研究,邵磊发现,南京古代碑刻高峰期的发展,虽然在不同历史时期都与中原北方地区存在明显的差异性和互补性,但又并不完全受限于南京历史发展脉络的起伏,“在时代序列上几乎没有缺环。”

南京入选《第一批古代名碑名刻文物名录》的,还有唐明征君碑、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和清代“治隆唐宋”碑等。

在栖霞古寺前的明征君碑,是南京地区现存最完整的唐碑,也是国内仅存的几块唐代行书碑之一。这块碑立于唐高宗上元三年即公元676年,全称为“摄山栖霞寺明征君之碑”,碑文通篇2376字,由唐高宗李治亲自撰写。其正面碑文由名书家高正臣书写,碑额“明征君碑”四字为王知敬篆题,而碑阴所镌“栖霞”二字榜书,传为高宗御笔所书。据邵磊介绍,南京在南唐时期的碑刻可谓洋洋大观,可惜除了栖霞寺舍利塔倚柱镌刻的楞严经等经咒之外,“皆仅存目,唯出土墓志时有所见。”

随着明初建都南京,南京碑刻再度进入“高产”时期,除了入选该名录的大明孝陵神功圣德碑,还有明初功臣中山王徐达墓、岐阳王李文忠墓、南郊宁河王邓愈墓、镇国上将军李杰等陵墓的神道碑,而散布于乡野通衢之间的碑碣摩崖,埋于地下的铭墓志、地券数量,更是庞大到难以计数。

“治隆唐宋”碑为康熙帝玄烨题写,称颂明太祖朱元璋的功绩超越唐太宗和宋太祖,现位于明孝陵享殿前门改建而成的碑殿之内。康熙六次南巡到南京,有五次都亲自拜谒了明孝陵。

通过研究展览出版普及金陵碑刻

尽管碑刻具有十分重要的研究价值,但我国碑刻文献整理研究一直存在材料散碎、原始,全面搜集、整理不够,以及研究缺乏系统性、科学性等问题。数十年来,南京不断致力于碑刻的保护与展示,整理和研究,出版了《南京出土六朝墓志选》《南京历代碑刻集成》《金陵碑刻精华》《栖霞山贞石录》《贞石——南京栖霞地区历代碑刻集成》等篇幅宏大的碑刻图录,出版《江宁出土历代墓志考释》《明清江南乡试及相关碑刻校注》等以碑刻录文为主体的汇编或考释,一方面将碑刻文献整理研究引向深入,使大量以往深藏不露的碑刻史料成为可供利用的活资料;另一方面则将成果推向大众,并通过策展等形式进行普及,让金陵石语彰显南京优秀的文化传承。

以南京古都学会会长杨新华为首的专家,遴选南京地区具有代表性的碑刻拓片进行释读,编纂出版《金陵碑刻精华》,不但对入选碑文进行细致研究,发现了不少以前被忽略的细节,还修正了大量前人释读的错误。比如在对《校官碑》释读时,既根据其原拓本影印件,又参照元代刊刻的《汉校官碑释文》拓本;对梁始兴忠武王萧憺神道碑的释读,则依据碑文的精拓本,并参考晚清金石学者陆增祥所著《八琼室待访金石录》和朱希祖所著《六朝陵墓考察报告》中关于此碑的全文记载。

《贞石——南京栖霞地区历代碑刻集成》特约南京师范大学古文献专业的专家教授进行了细致审校。编纂者据数十年前良工洗石精拓之本,结合晚清以来诸家的录文与考订记录,对列入该名录的萧憺碑碑文逐行逐字进行了一次会校复核,参考资料包括《鲁迅辑校石刻手稿》《金石笔识》等。

除了碑刻整理研究考释,南京还致力于以展览形式将研究成果向大众普及。南京大学举办多次南京地区历代碑帖展,对许多湮没于历史的珍贵碑刻文物进行解读,展览期间,丰富多彩的讲座、研讨会、教授导览活动齐头并进,向观众细细展示南京碑刻的魅力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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